AKA咸鱼茄子煲

原ID咸鱼·游
看文私信.
小长假和长假开放接稿哦。

【帝饺稿】来到烈阳之下

本文依旧来自蛋黄酱老师@进击的蛋黄酱 的约稿(´ω`‹)(ง ˙ω˙)ว 

❗️【帝奇向 微意识流】❗️

❗️【含有mob元素】❗️

❗️【大量过量理解】❗️

再次感谢蛋黄酱老师约稿——

无雷下滑↓↓↓↓









  “如果洞穴中的囚徒想要看见太阳,那么他将先要辨认出旧日的黑影,再是其造成者本身。”

  “之后,是一切事物在水中的倒影和本质、夜晚真正的天宇、天宇的月光与星芒。”

  “最后,才得已审视和观察太阳,他将不再感受到刺痛,沐浴在光辉之下。”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自《理想国·第七卷》


    墙面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流淌,浴室里还有上一个人洗后留下的痕迹。

  打开淋浴头,密集的水流碎在瓷砖地面上,雾气慢慢蒸腾,爬上镜面将其变作一朦胧湖面。

  饺子揭下面具,拆了发绳,繁重衣物一件件摔在地上,在地上停留片刻后,很快又被规规矩矩地叠好,转移到高位的铁架。

  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刷下来,饺子深深地呼吸,将湿润温暖的空气补进肺中,他伸出手掌,并拢的四指微曲,手掌心便变得凹陷,就像个葫芦水瓢。

  升腾的热气就这样迷住了眼睛,浮在伤痕累累的胸口,悄悄地、悄悄地占据了氧气的空间。

  他有的时候会想起很早以前的事情。

  洗澡的时候,热水和沐浴液的温和气味,会让人不自觉地放松神经,开始神游。

  他并不总能找到好的回忆。

  有些事情已经离他很远了,但他不擅长遗忘。

  ……

  舀出一瓢水在锅中煮沸,用龟裂冻红的手指抽散麻绳打的结,拆开四方的牛皮纸,小心翼翼地把药材倒进这口边缘崎岖不平的小锅。

  小的浮渣在清水中上下翻滚,热气冉冉升起。

  生自贫民窟的孩子将脸从领口里抽出,凑在小锅的上方,湿润的热气混合药材的苦,滋润着他的皮肤。

  在感受过这份难得的温暖后,他将盖子盖了起来,害怕闻走半点珍贵药效。

  他蹲在炉前,看火苗既涨又灭,柴薪慢慢消耗,中药的苦涩和草木味萦绕在他的鼻尖,包住了他的唇瓣。

  那股热气逐渐将他熏得眼皮下坠,他记得医馆的人说过,这药材里有些会助眠的东西。

  橙红色的火焰照着饺子那张稚嫩的面颊,他用冰凉的双手搓了把脸,站起身支开侧边窗户的一角,好似躲在下水道口的小鼠,悄悄望向外头。

  天还没有亮,几个穿着许多碎布封成的大衣的人打着灯,在外头一个一个纸箱和拐角的翻找,他们将每一寸肌肤都包裹起来,免受寒风侵扰。

  饺子看到一个人掀开那三四层破棉花、报纸和纸壳,下面露出了肮脏卷曲的头发。

  身着碎布大衣的人将指伸至流浪汉鼻子下,又捏了捏流浪汉的胳膊,随即就将所有覆盖他的东西都收进一个口袋,只留下孤单的流浪汉,和一两层代表体面的衣物。

  浑浊的眼睛和他隔着这条路对望,肮脏的黄色灯光把他的脸衬得温润,配合着平静的表情。

  

  打灯的人们走后,他冻得僵硬的面孔才在凌晨的街道中展露出原先的灰色。

  饺子看到很远处有一点点闪烁的暖光,映照着平日高大的墙体。

  冷风叫他清醒不少,木条便被取下,带着窗一起关上。

  他扭头看见小锅的锅盖有要被气流顶着乱跳的征兆,估计着时间,添把柴火又等上了十来分钟才将锅端下,把里头全部的东西都倒进碗中。

  端着碗推开里屋的木门,里屋没有灯,只有一扇封住的窗,饺子坐在床边,用勺子不停搅动深色的药汤。

  部分药汤和浮渣在铁勺子和更多的药汤中流连,液体流动,一点一点带走了温度。

  绿头蝇在身边盘旋,饺子舀了很久的药汤,最后终于靠近了自己的嘴唇。

  细小的吞咽声在房间里回响,母亲浑浊的眼睛似乎望着他,却也望着天花板。

  ……

  有人扣响了男人的房门。

  很有耐心的敲门声,每次都间隔上一定的时间,让他有时间放下手中的铁夹,擦干净脸上煤灰再见客人。

  男人快四十了,被家庭抛弃后做了猎户,但他瘸了一只腿,冬天一到,他就算跑遍原野也找不着半只猎物。

  他仅剩的两三件可御寒的衣服,在被雪浸湿后,也只能在塔拉斯的冬天里变成一座冰雕。

  一个贫穷,肮脏,还瘸了腿的猎户,根本拿不出多少的钱,无论谁的女儿,谁的姐姐,谁的妹妹,都不会被嫁到他家来。

  对爱欲的追求弥漫他的躯体,他一直都知道,隔壁有个漂亮的女人,独自带着一个孩子,每天在码头干苦力。

  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,偶尔会碰见她的孩子和那孩子的朋友揣着东西回来。

  他只记得那个孩子戴着狐狸面具,从来没有人看过他的脸。

  如果真的她的孩子,应该也会长得很漂亮……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唇。

  他喜欢看那个孩子相较这里大部分人都干净的长发,在他瘦小的背后随着动作摇晃;

  他喜欢看那个孩子用衣服,遮掩住干活所得的酬劳;

  他喜欢那发育迟缓的孩童身体,手臂似乎一用力就会断裂;

  他喜欢折磨这样弱小的娃娃,体现自己的强大,他喜欢在那颗小小的脑袋里,留下自己漆黑的影子和人格扭曲的种子,收获虚假丑陋的趣味。

  一身畜牲腥气的男人打开自己破烂的木门,一个小孩站在哪里,怀中揣着一袋东西,仰起头向他提出请求。

  他喜欢看到他纯真愚蠢地送上门来。

  ……

  水成股流下,带走全身泡沫,饺子擦干了身体,把头发用毛巾裹好,一抬头便在模糊的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轮廓。

  为了完好无损地搬走母亲的尸体,不被那些人带走衣物,他曾经试着和邻居家的屠户做过一笔交易。

  对方按理论上,会得到两个碗,一小袋白米和两块饼子,饺子则会得到母亲尸体完整离开这个贫民窟的机会。

  但他或许错就错在,错估了对方的人品和欲望下限,还错在拒绝了戈林的同行请求。

  原野裸露的尘土地上有不少石头,也有些山丘。

  他被压着,躺在屠户们板车后的草丛里,呼吸的腥臭钻进身体,瓷碗的碎片,一块在脖子边,一块在衣襟前,还有一块最小的,在他的手心里。

  男人的侧腰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,饺子在那双暴怒的漆黑的眼睛里,看到了自己。

  狼狈的自己、惊恐的自己。

  大手掐住脖子,他看见一具被欲望撕扯的尸体,被腌臜之物沾染的尸体……

  或许这才是真实。

  他将亮红的发绳放进睡衣口袋,擦掉了镜面上朦胧的水雾。

  浴室外,帝奇已经找出了风石,饺子看见他手指间夹着的东西,搓了搓头发直接往床上倒去。

  对方果不其然地从后接住了自己,仍由其当个软骨鱼,一只手推着后背,把他推到坐起来,开始用毛巾认真地擦着湿漉漉的长发。

  风石在手指间摩擦,开始带走剩余的水滴,帝奇用得很娴熟,头发比想象中干得要快。

  像饺子这样长的头发,只需要将约莫一半吹干就好,剩下的再用毛巾搓搓,自己便会干。

  这整个过程饺子都不需要做什么,坐在那儿,和恋人闲扯着白天的任务,挨过那半个小时就好。

  说是两个人的闲聊,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饺子自己说,帝奇则选择看着他乌黑的头发被吹散吹干,偶尔敷衍似地回应他的那些八卦见闻和吐槽,又或者是给予犀利的嘲讽。

  干燥的发丝从他指间滑走,帝奇将用完的风石一抛,它们便精准落在椅子上敞开的背包里。

  手指从两鬓的头发顺延下来,触碰到饺子的肩颈,挠得人的心房发痒。

  皮肤之间的摩挲有意引导出暧昧的气氛,两位已经成年的伴侣也会享受这黏腻的氛围。

  帝奇看到对方从口袋中露出一角的红色发绳,突兀问道:

 “饺子,你为什么这么怕看着我?”

  对于任何人而言,这个问题都是突然的,直白地询问恋人的性癖好,在情侣中其实并不是件多有情调的事。

  但帝奇总有自己的理论。

  也许部分的主导位在交欢时无法察觉到伴侣的情绪变化,他明显不在这个范畴之中,特别是他所面对的,还是一个秘密主义者。

  哪怕作为彼此的伴侣,在社交活动的场合,他也很难去找到这个人嘴里的十句话中的一句真心话。

  这就是恋人的特点,是凭借外力无法改变的认知逻辑。

  帝奇早就不指望改变对方这一点,所以才格外珍惜饺子每一次可以流露出真情的时刻。

  他能感觉到,近乎每一次,对方碰上自己视线时的那种眼神,那里面时常不是汹涌的爱意,而是恐惧与惊慌失措。

  只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和一层眼泪,这情感才会被隐藏,才会在最开始被错认为爱。

  他不明白,对方究竟透过自己看到了什么,才会这样害怕。

  饺子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答。

  这句话的每一个字,都尽其所能地刺痛着他的心脏。

  自己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瞒不住的。

  自己的情绪总有一天会被看穿的。

  每当对方的诚恳,真切的看着自己的时候,他都感觉如同被推入真实审判日的烈阳中。

  他这种人不配拥有这样的注视,对他而言,一个人的真诚和纯粹的爱意,就无异于是灼烧身体的烈火,惩罚着,叫嚣着,要把他这个亵渎纯真爱情的罪人公开。

  爱人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,这不是他的错。

  朋友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,这不是他的错。

    只有自己知道,人生流离痛苦的起点,是母亲的离去,在远离熟悉环境的原野中的那一场荒淫,是他倒错的开始。

  因为一个事物而痛苦的人,会再次反复沉沦其中吗?

  饺子用自己的经历给出了答案。

  在经历性的时候蒙上眼睛,反复那日原野的经历;

  站在一千个不同的视角,一次又一次观赏自己受伤的全过程;

  站在同一位置数千次,一次又一次重复巩固那天心中诞生的事物。

  他在找,找那天,找到那天的熟悉的痛感,找到那天熟悉的月夜,找到那天熟悉的麻木。

  惟有熟悉最是安全。

  每当他想要摆脱反复的自我伤害,每当他想要离开这个“熟悉的痛苦”所编造的虚假世界,问题就会找上门来。

  如果不是他的错,那所有因此而生的情感,要去到哪里?

  他早就找不到那个男人了,他早就找不到母亲真正的墓碑了,如果不归咎于自己,那他要去哪里找这些情感与观念的归所?

  在现实世界的烈阳之下,他的肮脏,他的淫乱,他的罪行似乎皆被一一展露,铺开在人们面前。

  这种人,本就不应该站立在阳光下。

  湖蓝的双眼已经到了他面前,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的问题。

  害怕被抛弃,害怕被嫌恶,最害怕的,是那足以支撑自己从曾经到现在的脆弱倒错意识的彻底崩塌。

  直到现在,他也不能理解自己。

  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没在母亲死亡时宣泄一场;不能理解自己为何没有因为那个夜晚而崩溃;不能理解自己的伪装;不能理解自己的逃避和畏缩。

  他是洞穴比喻中那个无法理解真实,因刺痛而拒绝观察、承认太阳光辉,执意逃回洞穴,死死抓着代表假想的影子的囚徒;

  可这个囚徒,却又因已经见过太阳,无法像曾经一样,心安理得地生活在洞穴的理论体系之下。

  饺子无力再去回答这个问题,他贴近帝奇,把头埋在他的肩窝。

  “帝奇?”

  “什么事。”

  “来做吧。”

  他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有些哑,那并不难听,但总能叫人的有些许异样。

  就像是肋骨前被人用蝴蝶刀的刀柄划过,心变成有些沉重,可深处却又像一颗小草抚摸人的下巴,微妙地痒,勾起心中的某一种情绪。

  可能是怜悯,可能是性欲,可能是对于答非所问的小小愤怒,可能是对于“真实”的好奇追求,可能性有很多,最后一种最微小渺茫的,才是爱。

  没有多少人会选择爱一个回避问题的人,帝奇不完全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,他微不可闻地叹气,随后吻住了对方。

  有时,他同样找不到解决方法。

  饺子张开了整个口腔,任由对方的肆意妄为。

  单手护着脸,身体扑过来再换做双手撑在身体两侧。帝奇几乎他压在床榻之上,只得用整个前臂不让身体真的砸在上面。

  先轻咬下唇,在牙齿上稍作些停滞,再找到舌头,触碰,纠缠,片刻躲闪,磨蹭过上牙膛。

  在技术上,这是个满分的吻。

  两人之间拉出几道银丝,在窗外圆月照拂下,帝奇能看见饺子的眼睛很亮,却没能吞进丝毫月光。

  单薄的胸腔不断起伏,他们都在等待对方的反应。

  接近半分钟的沉寂,出于那个绵长苦涩,步步深入的吻的缘故,帝奇的两条腿都跪在床榻,悬在饺子身体上方。

  他看见饺子是愣了神,思考着什么,在心里纠结着什么,出乎意料的居然主动靠近,用牙齿拉开了拉链。

  鼻息隔着一层薄薄衣物,将对方的耳尖撩拨得绯红。

(……)

  他多想向自己证明,他们是恋人,是不同于过去的,可气味和窒息感冲击着感官,越是努力地证明,就越像是谄媚的讨好。

  可悲可笑。

  帝奇喘着粗气,快感拉着他下坠,可理智还是让他的手搭上对方的肩膀,一遍一遍低声叫对方的名字:

  “饺子……饺子……”

  “……”饺子微皱起眉头,克制着自己不去排斥触感,不去厌恶他面对的一切。

  这一声,帝奇彻底清醒了过来,看清了对方皱着的眉头,两手顿时得上粗暴地推开对方。

  多少次了,已经说过多少次了,自己从来不想勉强他,从来不想被他讨好。

  又是多少次了,他对于一切想法遮遮掩掩,对于所有的劝说充耳不闻,反反复复徘徊在黑影的虚假里,拒绝承认外在的真实。

  冷汗让帝奇的背后变得湿滑,他能感受到,自己的背变作暴雨后的石板路。

  差一点,就被变成了他故事里一个再次相同的施暴者。

  

  饺子当即就捂着嘴咳嗽起来,一直咳嗽到眼眶发红,咳嗽到失去了呼吸的节奏。

   他还是没办法熟悉那气味,最开始是这样,现在也是。

  肩膀上钳制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,但那一瞬间造就的酸痛还留在原处,跳动着,以示刚刚发生过的事。

  帝奇不知什么时候将衣着重新变成了得体的样子,递来一瓶盖子虚掩着的水。

  饺子低着头,原样接过那瓶水,他看不见那双眼睛,却能看到对方已经失了些兴趣的模样。

  他似乎又将事情搞砸了。

  帝奇揉了揉头发,背对着饺子坐在了床沿上。

  今晚这种状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  

  谜题未解的无力和愤怒退去之后,他开始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。

  他意识到,饺子几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
  与其说是隐瞒,更像是逃避,如果这个问题让他连扯谎都做不到,那它所代表的,一定是让饺子无法描述,已经植入认知里的遭遇。

  甚至已经将其作为了“正确”的一部分。

 构成个人过去人生观念的基本原则受到攻击,他的整个世界都面临毁灭。

  饺子沉默地将瓶子盖好,待水瓶平放在床垫上后,习惯性地用手覆盖了整张脸,近乎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:

  “你很聪明,帝奇,有的时候……太聪明。”

  还是和从前一样,帝奇叹了一口气,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

  回过头,那张熟悉的面孔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微不可察的泪痕,他用着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泪眼婆娑,从来没见过的疲惫与平静注视着自己。

  一双眼睛足矣表达出很多情绪,在死寂的几秒里,他第一次被那种诡异的无力感包围。

  一拳打在棉花上、歇斯底里的反抗换来沉默、帝奇看着那双眼睛,看着眼眶旁还未干涸的痕迹——所有情绪像洪水在闸口边堆积,无声轰鸣。

  他压着床沿贴近对方,脸很近,可却没有亲吻,只是将自己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和对方的额头贴在一起,气息声很轻,很温暖,交织在一起,手掌抚着饺子的脸颊,一言不发。

  他们贴得那么近,可以看见被眼泪弄成一络一络的黑色睫毛,被浸透的草叶,可以看见红了的眼睛,看见发白嘴唇上所有的沟壑。

 

  “你想听我的故事吗?”

   

   受困于洞穴的囚徒第一次主动要求,要求离开那个熟悉的,用虚假构建的世界。

  站在囚徒身后的人伸出手,掌心与掌心贴合,紧握着他的手掌——

  迈出第一步,囚徒看见火堆,虚假世界中的太阳。

  迈出第十步,囚徒看见丝丝阳光,他没有畏惧将手伸至其中,阳光,真理的阳光慢慢灼烧他的皮肤。

  

  “还要继续吗?”

  “……继续。”

  迈出第五十步,阳光下的世界刺痛着囚徒的眼睛,一切都拥有白色的光辉。

  汗水湿润了紧握的双手,囚徒无法分清是因为太阳的温度,还是要正式面对现实的胆战心惊。

  

  “深呼吸……饺子……”

  迈出第一百步,囚徒睁开眼看见了水中的倒影,水面上的自己,随着风的吹拂和涟漪一起扭曲,新事物也与他一起映在上方。

  不安打破水面从中涌起,紧紧包裹他的口鼻,新事物的恶意渗进他全身毛孔,囚徒开始战栗。

  

  “帝奇,我……”饺子又将头埋在恋人的肩窝,背后脊柱弯曲,在昏暗灯光和柔软的布料作用下,可以看见骨与骨凹陷凸起的阴影。

  帝奇将手掌按在他后颈上,他也在学习着怎么处理恋人层出不穷的问题。

  掀开衣领亲吻在每一寸皮肤上去,每一道扭曲的伤疤也不例外。

  用犬齿摩擦时常颜色不一的皮肤,手一直下滑,直到大半身体都被床头灯的微光舔舐。

  呼出一口浊气,帝奇将那一捆红色发带搁置在身侧,饺子摸索到它,却是反手将其抛离床铺。

  “我不需要它了,所以,你答应我,”饺子的声音夹着血液和抽噎的干涩,万分诚恳地道,

  “你会一直看着我的眼睛,直到我说完这个故事。”

  “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……

  迈出第一百步,囚徒的双足踩上柔软的草地,亲手抚摸干裂的树皮。

  向上看,树冠将太阳层层遮蔽,烈日从其间落到他的肩膀。从未见过的油绿光泽,是树木,真实的树木。

  手落到自己身上,从额头,到眼眶,到鼻尖……手腕被另一个有温热体温的人握住,带他从头到尾,正式认识这个鲜活的生命。

  手指步过扭曲的伤疤,恋人的嘴唇一开一合,压低的声音刚好适合床榻的耳鬓厮磨,也在回应一个俗套痛苦悲剧。

  ……

  迈出第一千步,囚徒的眼睛向上抬,夜幕降临在孤独山岗,天宇星芒照进囚徒的眼睛。

  它们所散发的光,是针尖,是麦芒,针针刺痛颤抖的眼球,但双眼依旧痴痴望向天宇。月光,星光,样样包裹他尘土的面颊。

  

  讲述悲剧的声音越发哽咽,变得断断续续,除却气声和那些从喉咙中挤出,又被关在口腔里的单字,故事的主体也越发短小。

  汗水从下颚骨汇聚滑下,挂在脸边,随着动作一颤又一颤。

  帝奇听着,听着饺子口中的过往如何铸造了一个痛苦上瘾的怯懦人格;听着所有的健康关系如何灼烧他的心脏;听着他如何让自己永远关在囚徒的山洞。

  阳光、真理,它们都太过刺眼。

  他将手紧紧与饺子那脱力的手相扣,从头到尾,将他所有的谬论一字一句驳回。这是他所有力所能及的、所有他已为自己做过的。

  汗水终于滴落在身下人凹陷的锁骨上,动作滞停,肌肉缓缓放松,人也随之瘫软下来。

  他没顾得上肌肉间的疲惫全部散去,微转过身,将脸靠近对方的耳边,呼吸吹在耳垂上,很痒,痒到帝奇听不清那一句道谢,只听见声音里被夹在疲惫嘶哑中,隐隐的喜悦。

  ……

  囚徒迈出第一万步,白日阳光洒在他的躯体上,此刻,洞穴在他身后无声坍塌,那假扮太阳的火种,也被塌陷的石土所掩埋。

  这次,他会沐浴在烈阳之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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